“各位旅客朋友们,列车前方即将到站,俞川县,请要下车的旅客客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待列车停稳后下车……”
一直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旁的这位在我闭眼之前仍在工作的先生,此时已经仰着头靠在座位的靠背上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从一个小时之前,这列动车进入了一个黑漆漆的隧道开始,就已经钻入了这片连绵不绝崇山峻岭之中。
我要去的那个地方也被这样的山峦所重重包围。
窗外已经是一层厚厚的积雪,天空中也有无数洁白的雪花在像蝴蝶一样翻飞。天气预报上说,这是 江南新年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终于……到了么……”我记得我上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这样舒适而又快捷的高铁列车。我记得很清楚,是那种特别富有年代感的、老旧的甚至有些泛黄的绿皮火车,火车头还是那种一鸣笛就可以和滚滚惊雷相媲美的老式内燃机车。
很早之前就有听说过这里通了高铁可一直都没有时间回来坐一坐……
几年没回来了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像个小孩子一样掰着手指细数起来。但当我一根根手指数过去,发现两双手十只手指完全不够的时候,我就直接放弃了。
应该有十几年了吧。
窗沿边出现了厚厚的大理石做成的站台,列车在渐渐减速,但是依然可以看到有站在站台上等候上车的人群不断的地被甩到身后,站台上方吊着的长方形显示屏上,“俞川县欢迎您”这三个字在十几年之后,再一次出现在了眼中。
“旅客朋友们,列车已经到达俞川县,停车时间为三分钟……”
我站起身子,深吸一口气,然后从头顶的行李架上把背包拿下来背上,接着大步走出了车门。
身后,白色的“和谐号”动车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我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这种只属于家乡的气息。
“滴滴滴滴……”车门旁的蜂鸣器发出了提示关门的声音。
“呜——”在一声长鸣之后,列车开始缓缓开动,驶向它的终点,我朝它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下了地下通道。
——分界线——
从火车站出来,还要转一趟去往山区的大巴,这种的老旧的大巴甚至让我觉得穿越回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不论是内饰还是外壳以及动力,和现在公路上的那些汽车比起来,它简直就是“老牛拖破车”。十几年前,在我的印象中,我乘着这辆大巴从这山坳坳里穿出,去了南云,从此一别就是十几年。我乘着它出来,现在,又乘着它重新归去。行驶在山路上,车身异常的颠簸,好几次困意来临时突如其来的一颠让我立刻就头脑清醒了过来。尽管乘坐体验感极差,但是在这么偏远的南方山区里,能有这样的大巴已经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了。
大巴毕竟不是万能的,它也只会日复一日地走自己走过了无数次的这条路线。在大巴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的双脚踏上了泥泞的山间小路。
山间的气温和车上还有车站里是完全 不同的,一下大巴,一股凛冽的冷风就扑面而来,让我不禁再一次裹了裹已经将我紧紧的包住的衣服。
“唔……应该是这边才对……”完全只能按照童年时模模糊糊的记忆来在这偌大的群山里寻找方向。山依然在,但是路已经变了样。以前的那条通往村里的小路如今已是杂草遍布,一脚踩进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很庆幸,又或许是我今天的运气好的不能再好的原因吧,我竟然在大年初一这一天抢到了一张刚刚被退掉的动车票。如果再晚一点的话,恐怕我也只能一个人缩在宿舍里盯着电脑屏幕了吧。
那样的话也不可能回家来看看了。
“真是少见啊,大年初一这里竟然有人。”正当我想着该如何寻找另一条通往小山村的道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是一位白发苍苍,但是看起来非常有魄力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真少见啊,现在的年轻人大年初一不在家里好好呆着都跑出来了么?”没等我开口,这位老人就抢先一步发话了。
“呃…那个…其实…我不是来旅游的,我是来找人的…”我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发,接着把手上提着的下火车之后买的一些礼品举起来给他看了看。
“找人?这漫山遍野的连个人影都没,你找谁?”老者温和的笑着问。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村子来着……”我暗自嘀咕着,不过还是被他听见了。
“的确是有个村子,而且我也知道在哪,但是这里是老路,几年前就废弃了。我可以带你去村子里。”老人听完我的话之后,竟然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说出了和刚刚完全不同的回答。
“啊!是吗?太感谢您了!”我走上前去感激的握住了老者带有岁月沧桑的右手。
“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啊…那个,我叫赵梓昊。”我急忙回答说。
“赵梓昊…我好像有点印象…完啦完啦,老了啊,脑子不中用了啊~”老者捂着满头白发的脑袋轻松的笑出声。
“话说回来,你来找谁?”老者突然问道。
对啊,我来找谁?可是……我长这么大,竟然还不知道我想找的这个人的名字。
我真的…好没用啊…
“啊…我…”我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来……找我外婆,但是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你妈妈呢?叫什么名字?”他试着再次提问道。
“我妈妈叫…”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说出了这个十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再见到的人的名字,“林梓心。”
“你是林家那丫头的儿子?!”老者一听到那个名字,立刻就激动的拉住了我的手。
“嗯…”我低下头,“林家”,十多年了,我终于再次回到了这里,也再一次听到了这两个字。
“长这么大了吗都?”老者带着慈祥的笑容上下打量着我,就像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孩子一样。
“啊…嗯…”
印象里,我似乎并不认识眼前的老者,可是看上去,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好一会后,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接着开口说:“走吧,太阳快落土了,再不走的话估计就要摸黑了。”接着一挥手,率先迈出了步伐。
我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生怕在这崇山峻岭中一个人迷失了方向。
“对了老爷爷,为什么老路废弃了?”我走在他身后忽然间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有十几年没回来看看了吧?”
“啊…的确是这么回事…”
“你应该记得,老路有一段特别陡,而且右手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吧?”
的确,无论我那时候的记忆有多少如今已经消散在了脑海中,但是那段我从小就害怕的的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掉。
“八年前,一场滑坡泥石流把那条路彻底摧毁了。”老者面色平淡地说。
“……”听了他的回答之后,心中仿佛失去了什么一般,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不知道您能否给我解答一下?”我再次发出了疑问。
事实上,这个问题我从一开始就想问了。
“问吧。”
“今天是大年初一,可为什么…您会在这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这里到村子,走老路的话应该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老人家背对着我,沉着脸,很长一段时间,什么话也没说。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在等我儿子。”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低声喃喃。
“儿子?”我有些不解。
“嗯…我怕他回来,找不到回家的路啊…他和你一样,很久没回来了。”
“您儿子…没跟你打个电话什么的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么久了,他一直没联络过我…”老人家失落地转过身望着我。
“那…您为什么知道他会回来?”我有些疑惑的接着问。
“十年前,老伴儿走了之后,家里就我一个人了。他几年前上飞机的时候,跟我打过电话,说到了北京,把事情办完就回来看我。但那之后就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儿子从来不会说谎的…”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那您知道他当时在哪吗?”
“在外国…我还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半夜给我打电话…国家名字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叫‘马来’什么的……”
马来西亚。
一瞬间,我知道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回答这位经历了无数岁月的老人。
“你知道我儿子去哪了么?”老人忽然间像个孩童一样望着我,眼中充满了渴望。
“啊…不…抱歉…放心吧,您儿子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我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嗯…希望如此啊…”老人低下头哀叹道,谁也不知道,他日复一日地每天走近四个小时的山路,走了多少遍,又等了多久。
可是,那个他苦苦等待的游子,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咯吱,咯吱。”两双鞋踩在雪地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四周是一片寂静,一座白茫茫的大山。
许多树的树叶早已落光,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树干。少数还有些许树叶的树上,几只鸟儿在那里筑起了小小的巢穴,幼鸟们在巢中发出渴食的叫声。
雪,依然在纷纷飘落着,气象局说,这将会是一场江南二十年一遇的大雪。
我望着走在前方的老人孤独佝偻的,带着沧桑的背影。或许,余生,只有他一个人度过了吧。
我也不知道,将来的哪一天,会不会和他的儿子一样,一旦出了家门,就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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